孤独的守候

雨后的阳光柔和地倾洒在村外那条偏远的小河上。河岸旁一段枯朽的老柳树的树墩上，肩并肩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耋耄老人。对岸是一方墓地，大大小小的坟丘杂乱无章地分布在那片面积不大的荒坡上。

“看到那棵榆树了吗，我死了就埋在那个地方。”老太太抬起手指着对岸说。

  那是一棵已经死了半边树杈的老榆树，光秃秃的树杈上停息着一只老乌鸦。

   “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，才七十多岁，日子还长着呢。”老头儿看着老太太，目光里是嗔怪的柔情。

            “我早就看好那儿了。”老太太没有注意老头儿的表情，继续说着：“高岗，背风，向阳，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。”

           “唉，”老头儿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时间不早了，我们回吧。”

            就在两个人准备起身的时候，对岸那棵老榆树上的乌鸦突然发出了几声怪叫。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那方墓地，那是一只几乎掉光了羽毛的老乌鸦，缩瑟着身子蹲在树枝上努力抬头望着远方。

  “它一定是等着它的另一半找食物回来呢。”老太太说。

  “乌鸦是反哺的，”老头自然自语道：“它在等它的孩子呢。”

  一阵微风拂过，河面荡起了丝丝涟漪。老太太的一缕白发飘到老头儿的脸上。老头儿抬起手，轻轻地把那缕白发掖回老太太的耳后，有些动情地说：“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这条河里抓鱼，在坟地里偷吃供品的事儿吗？”

    “咋不记得。”老太太叹了口气，“就你心眼儿实，哪次都是双子占你的便宜。要不是双子耍心眼儿，我们……”

    “唉，不说了，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老头儿的眼中略过一丝忧郁，打断了老太太的话，说：“现在我们不是都挺好的吗？”

   太阳斜到山顶，天边的云彩被映得红彤彤的，那么鲜艳，那么亮丽。两个人的身影被斜坠的夕阳长长地拉到河面上，波光粼粼的水面随风荡漾开去，一对儿影子被撕扯成了一道道亮晶晶的碎片。

     “回去吧。”老头儿站起身，“晚了，你家双子那个老家伙又要起疑心了。”

   老太太颤巍巍地站起身，一步一回头地向坡下走去，一边走一边说：“你也回吧。”又自言自语道，“一个人就这样单了一辈子，作孽啊。”

        看着老太太渐渐远去的身影，老头儿情不自禁地扭头向对岸墓地中的那棵老榆树看去。此时，一只同样是几乎掉光了羽毛的老乌鸦飞回来了，艰难地把一只虫子送进了那只等待着的老乌鸦张着的嘴里。看到这一幕，两颗老泪悄然滚落下来，老头儿心里想，其实老榆树下的那个位置，自己也早就看中了。